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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芙说不,“我遇到的私塾先生,一开口就让人云里雾里,从他们嘴里出来的话听得费劲,有些根本听不懂。”

他笑道,“真正的老师不该这样,上至太师下至臣工大儒,就算是面圣,大家该怎么讲话就怎么讲话。”

册封加冕、社稷祭祀之类的重大场合除外。

程芙:“书上不是这样写的。”

“史书典籍经过翰林院的编撰,自然要讲究文采华丽,言辞肃整,一部分流传出去供天下读书人诵读明理,死脑筋的便以为朝堂上下皆如此交流。”

他给程芙说了则小故事,某一年乾州水患,生灵涂炭,情势危在旦夕,皇帝急得团团转,正好有一位乾州使臣觐见,皇帝连忙将人召至御前,直接问:“乾州现在怎么样了?”

使臣回了一长串,以“怀山襄陵”做结尾。

怀山襄陵如用在文书上,读的人自然赞其用语准确,可急上火的皇帝却得反应一下才能想到“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这句典故,继而想到洪水势头之猛,拐来拐去的,皇帝登时七窍生烟,复又耐着性子问:“那老百姓呢,现在什么状况?”

使臣抹着眼睛又是一串呜呼哀哉,简单概括为四个字“如丧考妣”。

讲到这里,崔令瞻忍俊不禁,“皇帝终于怒不可遏,拔剑断喝——说人话!朕要知道现在伤亡多少人,淹没了多少县,乾州粮仓还有多少余粮!”

程芙噗嗤笑了,盈盈双眸清澈明亮,“皇帝讲话也这么接地气。”

崔令瞻凝视她,目光如水,“是呢。从那时起,皇帝规定文臣殿前奏事不得过度文饰,参咨机要,每个字尽量接地气,确保文臣武将第一时间明白重点。授课也是同个道理。”

程芙听得津津有味。

碍于阅历读不懂的书,通过崔令瞻的引导,立时变得通透。

肚子里有了墨水,许多想法也更长进。

程芙的成长,崔令瞻看在眼里,有开心也有彷徨。

有时会想,假如与她有个孩子,好好教导定会有出息,而她受困亲情牵绊不敢再有二心。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旋即被他忽略。

他和她的孩子应当比她还骄傲,怎能是私生子,即便是庶出的也不行。

那无异于在她心上凌迟,她已经很苦了。

付氏在腊月十五终于见到了程芙,得知王爷同意了接触太医署外男一事。

她连忙将好消息传给等待多日的荀御医,两厢欢喜,一合计决定在生药馆碰头。

程芙大清早梳洗洁净,草草用了膳,辞别崔令瞻,在大小婢女的簇拥下走去了生药馆。

馆中正堂已有两人等候,一名瘦削微黑的年轻人,看起来像太医署的医员,站在门口瞧见她立即鞠躬,做出往屋里请的手势,屋里那名坐着的想必就是荀御医,年近六旬,须发花白,看起来挺亲切,他甫一发现程芙也立刻站起身,拱了拱手。

“芙小姐。”老者道,“老朽杜仲,太医署吏目,奉王爷之命前来与小姐切磋岐黄之术。”

“杜吏目……”程芙难掩讶异,短暂停顿了下,已飞快调整好,欠一欠身,柔声道,“晚辈不才,还请杜大人多多指点。”

闻听动静的付氏第一时间出现,脸上挤出一抹复杂的苦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芙也没料到崔令瞻竟闲到直接为她指派了人。这事他不同意便罢了,既然同意,她也不藏着掖着,回去便言明自己的想法。

她对崔令瞻道:“我们在生药馆,不时有人出入,我身边大小婢女加起来足有五个,还有付大娘和生药馆的婢女,到处都是眼睛,您还不放心阿芙吗?”

“杜吏目讲的不好?”崔令瞻不答反问,“那明儿换成周吏目?”

“王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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