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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邻叩首,分明做了欺君之事,面上却无惧:“陛下明察秋毫,洞隐烛微,确然是奴婢胡诌不假。只是当时在净居寺里,见得奴婢来时,世子确然眉清目畅,怡然舒朗。见如此,奴婢哪敢告诉世子,您连看一眼也不曾?……若当真说了,世子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如今世子只当是陵光没有说清楚,因此才闹了个乌龙,此外一概不知。于是不厌其烦的叮嘱奴婢,一定要将这木匣送给您,要您亲自打开。”
“……陛下连看不愿看的这件事,世子不知道也好,否则,指不定又要与您生分。”
裴昭漠然道:“他少年心性,喜爱无定数,便是生分了又如何?”
张鹤邻匍匐在地,埋头叩首,张口间却道出一段不能言、不能说的深深隐秘:“……您原本就在意得很,如何又要说这种伤人心的话呢?陛下,您向来待世子别有不同,世子待您亦是至真至诚。当日别院一逢,便是金风玉露,陛下何必拒之千里?”
刹那间,裴昭面覆薄冰,已若山雨欲来:“放肆!”
雷霆之怒,辟易千里。
张鹤邻伏身在地,却不管不顾,直言说道:“若非如此,何又要将世子召入宫中来?”
裴昭冷声道:“只不过是大安宫有异动,想教他避开罢了。”
“是,若世子居在宫中,纵使上皇阴有筹谋,也不能将他作为筏子。”张鹤邻道,“……那为何陛下差遣了武威卫,将净居寺守得密不透风,唯恐有外人能钻空子下手?为何陛下又日日皆要去探望,亲自拟定了世子的膳食?为何陛下又将世子安排在您早年所居的院落,当真不是想要世子日日相伴吗?”
“……再早一些,陛下宁愿奔波也要去汤山别院,为世子折梅花,替世子摸根骨,连夜闯皇宫之事,也只作是不知。您从前并不爱花,今岁却在殿中插满白梅,当真不是爱屋及乌吗?”
“陛下分明对世子有心,世子也并非对陛下无意。两情相悦,岂非天作之合?您又为何却要避之不及、畏之如洪水猛兽……良臣猛将易得,而知心人难求啊!”
偌大殿内,只听得张鹤邻叩首之声,伴随低泣嘶哑,声声悲凉。
殿上人久久不曾言语,面色如雪,亦如霜。
彷佛庙中泥塑,皮壳虽在,神魂皆消。
。
裴昭瞳眸清邃如深潭,却不知是映着一望见底的穹顶,还是被棂格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天幕。
四下皆寂。
那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听得他开口,竟是微微有些嘶哑的:“他待朕并无此之心。”
张鹤邻立时道:“世子如今不过年纪尚幼,不通风月。他敬您、慕您,您是他在京中仰仗信重的唯一一人。既如此,陛下稍稍哄劝些,不愁不能教世子一腔心意,悉数转为爱慕。”
裴昭倏尔一笑,隐隐然间却有嘲讽之声:“你道朕是什么人?”
张鹤邻目中已有泪水,说道:“……是奴婢小人之心,有污了陛下的圣明。只是陛下,世子如今不知情|爱,并不意味着日后也不明白。若他当真要在京中挑一人爱慕,您不就是那最好的人物、最顺理成章的选择吗?”
那几乎说得裴昭都要意动。
可终究,也不过是闭了闭眼:“但他原本便不是建邺中人。”
“若非太|祖定下的旧例,他原本连入京也不用,便是如此,也只用在京中待满三年。三年之期一过,便可回他的沙州,海阔鱼跃,天高鸟飞,自有一番广袤天地,任凭他自由自在。背靠丝路,坐拥沙州,有宁复还在,骄兵悍将自会被压下,按部就班传到他手中。介时进可征战沙场,退可镇守一方。做边疆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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