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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岑太保的权势与圣宠比起来,我们定西侯府的确不够看,岑太保还有一个安国公当儿女亲家,您嘛,谁叫白氏清流,光有名没有位呢?”
“所以您瞻前顾后,血性没见多少,筋骨全是算计!”
如果说,最初时陆念还算克制了些情绪,一长串话说下来,心底里的那股子火完全迸发了出来。
她来回走动了会儿,脚步杂乱里透出焦躁,最后停在桌子旁,右手扶着桌沿,手指紧紧扣着,清瘦的手背上露出青筋来。
“好事全是您的,坏事尽是我来。”
“没关系!我可以当刀,我替亲娘报仇雪恨,别说当刀,便是当猪当狗、成鬼成魔,我都愿意!”
“我不在乎您怎么想,您也可以光拿好处不出力,但您千万别来与我假惺惺地和稀泥,没有那个必要!”
“您能奈我何?您是要名声的爹,哪怕我把定西侯府的房顶都掀了,您也做不出把我和阿薇轰出去的事。”
“我劝您,老老实实拿了这份好处、做梦发笑去,别在我这儿摆谱,没意思,特别没意思。”
“您不嫌累,我还嫌折腾!”
“我得留着劲儿对付岑家去,我扎了岑氏三刀,我们和岑家已经结仇了。”
“您忌讳岑太保、不敢动岑氏,您放心,我不忌讳,我会整死他们岑家,我今日饶过岑氏,之后一样要找她算总账。”
“您自己算算轻重,是护着我去扳倒岑太保对您有利,还是去岑家那儿低头哈腰、出卖我求岑太保原谅对您有利!”
陆念说得气喘吁吁。
阿薇已经倒好了茶,送到她手中:“您先润润嗓再骂。”
陆念一口饮了。
红枣枸杞茶,入口浅浅的甜,温热不烫,顺着喉咙下去,叫陆念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情绪亦缓和了些。
“我没有骂,”陆念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缓声道,“我在讲道理。”
“对,您向来以德服人,”阿薇笑了起来,用了陆念曾经用过的说辞,然后转头看着定西侯,甜甜地问,“您说是不是?”
定西侯抹了一把脸。
他自认是被阿念咄咄逼人训了一通。
爹和女儿,还能如何劈头盖脑?
但看着阿薇的笑容,看着阿念那说不上稳还是不稳的情绪,定西侯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他也真的不敢说。
不管阿念如何指责他,定西侯打心眼里不愿意再看着她发癔症。
因此,他嘴角用力往上弯了弯,挤出一个自认为和气又亲切的笑容来:“是,阿念在讲道理,我在听道理,是这么一回事。”
陆念嗤笑一声,不屑至极。
她抬手拔出头上金簪,三下五除二去得干干净净,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指腹用力搓了搓鬓角与耳后,刚刚虽擦拭了番,但头发上沾的鲜血并没有弄干净。
陆念扯了扯头发,点评道:“臭不可闻!”
阿薇撩起她的头发,用手指轻柔地顺了顺:“我让闻嬷嬷打水来,您好好洗一洗。”
陆念应了,转身往内室去。
定西侯一直看着她们母女两人,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愕然发现陆念有许许多多的白发。
那些白发不在表层,平日里梳着发髻时只看到那些乌黑明亮,只有这般掀起来、露出里头的发丝时,才能看到数不清的银丝。
他陆益活到现在都没有几根白头发,而他的女儿却已经……
定西侯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一刻,因为阿念那些话而稍显纠结焦躁的心情,在这一刻倏然间无措又茫然了。
是他愧对了阿念。
被骂得再重,也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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