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指桑骂槐(1 / 2)
第196章 指桑骂槐
苗晋卿坐在讲台上后,将心情稍作收拾,接过国子监学官递来的经文,发现准备要讲的乃是《礼记》的篇章。他对此也有不小的造诣,并且因此得到侍郎崔沔的赏识,从而被任命取代严挺之。
心内将思绪略作整理后,他当下便要准备开讲,然而已经坐回自己席位中的李嶷这会儿却又站起身来。
苗晋卿看到这一幕后,心内便直犯怵,连忙开口询问道:「生徒何事?」
「徒治《左传》经,于一事甚有不解,今承蒙座主开讲解惑,冒昧求问,鲁公宴孟武伯,言以食言多而致肥,未知员外是否能深为讲解?」
李嶷端正神情,向着台上的苗晋卿拱手请教道。
听到李嶷只是请教经义,苗晋卿才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去翻经卷,随口便将原文诵来:「公宴于五梧……」
张岱在下边听着,心内则明白了李嶷的打算,先是逼苗晋卿上台,然后再通过请教经义的方式来讥讽吏部与苗晋卿。
李嶷本身所请教的这个典故食言而肥,讲的是鲁哀公宴请大臣,其卿孟武伯嘲笑鲁哀公的宠臣郭重怎麽又胖了这麽多?鲁哀公答道食言多矣,能无肥乎?实际上是在嘲笑孟武伯言而无信丶出尔反尔。
「武伯重利害而轻信义,言出于其丶言返于其,利归矣,故谓食言而肥。鲁公因以致怨丶轻言挑之,是失君之器丶自丧其律,故上下怨腾丶为三桓所攻……」
苗晋卿世传儒艺,讲解这一个典故自然不在话下。不只将食言而肥的典故讲解的很清楚,顺便将鲁哀公也批判一番,你作为一个君长光顾着嘴贱了,却没有实际的行动来限制约束大臣,结果到最后自己被国中权臣围攻出逃。
鲁国权臣有孟孙氏丶叔孙氏与季孙氏,全都是鲁桓公之后,因此被称为三桓。其中孟武伯便是孟孙氏的家主,因三桓势大而遭到鲁哀公的怨恨。
鲁哀公在嘲笑孟氏食言而肥后,「饮酒不乐,公与大父始有恶」。之后双方矛盾逐步累积激化,便是三桓攻鲁,鲁哀公出逃。故而苗晋卿评价其失君之器,孟氏如果是食言而肥,则哀公则是吐言而瘦了。
苗晋卿倒还没觉得李嶷是在藉此典故抨议他们吏部官员也是为了自身权势才临场改变考官,同样也可称得上是食言而肥。
他在讲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只觉得国子监教学也马马虎虎,堂堂一个东监案首竟然连这麽简单的典故都不明白。可是接下来张岱再次站起身来,次序一如刚才,就让他感觉有点不妙了。
「徒亦有一疑难请问座主,还望座主不吝赐教。」
张岱对《春秋》只是死记硬背下来,做不到李嶷那般将其中典故信手拈来的指桑骂槐,于是只能从更加浅显的《论语》中挑选:「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请苗员外能略为深讲!」
如果说李嶷的请教还只是一个独立的事件丶不好联想,那随着张岱起身请教作为呼应,苗晋卿再迟钝也听明白了,这些狗东西们是在骂他食言而肥丶窃位之贼。
他先是回头瞥了一眼张说,然后便又转回头来对张岱说道:「先师于此已置臧否,张岱深读,其义自见。我若强为解读,反失先师本意,恐有相误,你坐下罢。」
张岱见他避而不答,便也不再追问,又作一揖然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这里刚一坐下,便又有生徒站起身来发问道:「请问苗员外能否为解戴氏『夺席谈经』?苗员外居此可有夺席故事可言?」
如果说之前还是指桑骂槐,那这话就问的更有攻击力了。
东汉光武帝在元日朝会中着令大臣谈经讲义,谁若被其他人驳倒,那就要将自己的席位让给辩胜之人,而大臣戴凭就因此夺了五十多个人的席位,被称为「解经不穷戴侍中」。
这问题无疑就是公然质问苗晋卿,你觉得自己哪里强于严挺之丶有什麽资格夺了严挺之的职位?
这攻击力陡然加强,顿时也让苗晋卿脸色大变。他就算再有涵养,也受不住被如此公然诘问质疑,当即便指着这生徒怒声道:「国学置诸经博士,教尔经义道理,如此浅薄常识,还要入此扰问,何以进士!」
「经义之深,人莫能穷。某等虽自有解,亦需请教学中先达以精益求精。今日言为请教,并无夺席之忧,苗员外何竟不敢作答?」
听到苗晋卿恼羞成怒的斥问,李嶷便又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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