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媒聘生波折(1 / 2)
伯爵府,贾琮院。
岁入十一月,愈发夜长日短,凌晨时分,天色漆黑,窗外北风呜咽作响。
檐下灯笼随风摆动,暖融融灯光披散而下,将游廊里外照的通亮。
龄官端着铜盆热手,从游廊上快步走过,穿绯红暗花交领长夹袄,粉色圆领袄子,白色绣花棉裙。
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巧看到太平缸水面,已结了一层薄冰。
龄官推开门户,房间里还点着熏笼,四下里暖融融一片,晴雯只穿红色睡衣裤,正在给贾琮梳理发髻。
龄官将铜盆放榆木盆架上,跺了跺小脚,一双小手搓了好几下。
说道:「这才十一月份,怎麽就冷成这样,以前在南方的时候,这个时候穿夹袄就成。」
晴雯看到龄官小手通红,笑道:「虽说换季冷一些,你的皮也太薄了些,瞧你冻得像个螃蟹似的。
你就在那热水里煨一煨,只过一会儿就好了。」
贾琮笑道:「冻红了怎能热水里烫,小心长冻疮,龄官南方长大,不像我们耐寒,过来我捂一捂。」
龄官展颜一笑,把手伸到贾琮跟前,被他合在掌心轻轻揉搓。
那双小手骨肉匀称,十指纤纤修长,生的很是出众,握在手中碾玉搓冰一般。
当初龄官在姑苏戏班过活,是只上过一次戏台的小戏女,每日只做洗衣做饭等杂役,小小年纪就磨出茧子。
自从跟了贾琮之后,再没像以前那样操劳,手上的茧子都消退,摸起来细嫩光滑,十分舒服受用。
晴雯见两人亲昵,看的有些眼热,把手也往贾琮跟前一伸,说道:「三爷,我也手冷,你也给我捂捂。」
贾琮笑着将两双小手笼在掌中,一阵胡乱揉搓,逗得两人咯咯发笑。
……
这时房门被推开,平儿进来看到情形,笑道:「你们两个又闹三爷,小心耽搁三爷上朝时辰。」
龄官连忙抽回小手,搓了热毛巾给贾琮洗脸,又服侍他刷牙净口,晴雯过去铺迭整理床铺。
平儿拿过贾琮的官服,帮着他穿戴整齐,贾琮问道:「平儿姐姐,最近西府那边可有什麽事情。」
平儿一边帮他盘扣理衣,说道:「也没什麽大事,里外都妥当的很,几处地方翻新修缮,如今都已好了。
荣禧堂也粉刷了一次,看着崭新的很,三爷得空过去瞧瞧,
东西两府给宝二爷的成亲礼金,一共两千银子,前些日子已送东路院,老太太暗里贴补了几千两。」
晴雯插嘴说道:「老太太可真是有银子,随便就能贴补几千两。」
平儿笑道:「你在老太太屋里只待了半年,不知道其中底细,老人家可是史侯府嫡长大小姐。
嫁妆箱稍许归置一下,就能理出几千两了,不算什麽奇怪事情。」
贾琮听了微微一笑,这事他也早就猜到,只怕王熙凤也心知肚明。
不然她不会将公中银子卡的死紧,便是事先将贾母那份算上。
贾母一辈子只宠爱宝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偏心宠溺某个子弟,都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老人往往年纪越大,心中偏爱宠溺便愈发利害,古今同理,即便宝玉里外颓废,贾母对他依旧如此。
平儿继续说道:「二太太前几日已置办齐聘礼,已从西府调了四辆马车,加上东路院出一辆。
今日便要去庆逾坊夏府下聘,之所以拖到这个时间,是因宝二爷婚期延到了明年三月。」
贾琮一笑,说道:「五辆大车的聘礼,这排场可是真不小了。」
平儿笑道:「二太太膝下只有宝二爷,又是个爱脸面的,只怕她自己也搭了不少体己。」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出去吃过早饭,贾琮便出府上朝。
平儿和晴雯等人在院中归置,等到天亮才出院子去西府。
……
她过了两府连通小门,路过梨香院,从荣庆堂后院穿堂而过,拐入一条南北宽夹道。
一会儿便到粉油大影壁前,从壁后大门进去,里头三间正房丶东西二间耳房丶几间厢房,便是王熙凤院子。
平儿掀开门口大红撒花棉帘,见奶娘正抱了大姐儿过来,被王熙凤抱到炕上逗弄。
那炕上铺设大红毡条丶金心闪缎大坐褥,配锁子锦靠背与引枕,角落里还放银唾盒,鲜艳夺目,富丽堂皇。
两个熏笼都燃着红泥炭,掺和了苏合香片,喷吐的温热馨香气息,整个堂屋里温和如春。
王熙凤见了平儿,笑问道:「怎麽就你一个来,五儿怎不见人影,莫非昨晚又她给三弟值夜?」
平儿俏脸一红,说道:「奶奶说哪里话,五儿今日来了月信,在房里歇着,今日不过来了。」
王熙凤说道:「你说你们这几个,都是慢条斯理的,也不见有个动静,倒是让宝玉房里拔了头筹。」
平儿笑道:「子嗣之事,哪里能强求的,也是那个彩霞太能生养,一般人还比不得。
再说,三爷才多大岁数,以后少不得子孙旺盛,也不急在一时。」
王熙凤将大姐儿从炕上抱起,放在手中晃悠,说道:「前日二太太请了大夫来瞧,准了彩霞的喜信。
老太太倒是高兴了几日,二太太还在她跟前说道,专门去庙里还愿卜卦,说这胎必定生男的。
这话也是骗鬼的,当初我可不是烧香还愿多少次,但凡是占卜算卦,那个和尚道士敢说我不生儿子。」
可到临了还不是生个丫头片子,没听过哪座庙还能包生儿子。」
王熙凤说着还在女儿脸上琢了一口,逗得大姐儿咯咯发笑。
……
平儿伸手去捏大姐儿肉乎乎的小手,笑道:「丫头有什麽不好的,长大了和娘更贴心。」
王熙凤说道:「平儿,你有没有觉得古怪,彩霞肚子里不过庶出,二太太却看的很重,还到庙里烧香还愿。」
平儿虽也觉奇怪,嘴上却道:「大概二房有了兰哥儿后,很久没出过孙辈,二太太急着想抱新孙子呢。」
王熙凤笑道:「以前宝玉是荣国府凤凰,没成亲就生下庶长,别人说不了什麽闲话。
可眼下今非昔比,宝玉已成了偏门子,如今也就老太太还宠着,家门里外还都留着情面。
等到老太太驾鹤西去,他和后廊上五嫂儿子芸儿,这宗门位份还有多大区别。
那芸儿还能自己找活谋生,赡养老母,宝玉百事无用,读书不成,还真比不上人家。
老太太上回还说夏家门第配不上宝玉,这是老人家太偏宠宝玉,迷糊了人情世故。
以前荣国府二房当家,还能说出配不上的话,如今宝玉这种形状,还说配不上,就有些自大了些。
桂花夏家的独生女,正经带万贯家财的金菩萨,般配宝玉已是绰绰有馀,只怕还胜了几分。
这夏姑娘我也见过几次,不仅相貌出众,言行举止像个爽利精明人,看着不是好揉圆搓扁的。
她这大妇还没进门,宝玉先弄大丫鬟肚子,到时她要是不吱声,我是怎麽都不信的。」
王熙凤自己就是悍妇,她由己及人,会如此设想,自然毫不奇怪。
……
她继续说道:「而且宝玉的亲事总透着些古怪,有些东边不亮西边亮。
二太太给宝玉纳小老婆,倒手段利索得紧,生米煮成熟饭转眼就得,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可她和夏家商议婚期,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一杠子打到明年三月,这可有小半年光景。
二太太要赶紧儿年底娶媳妇进门,彩霞的肚子还没起来,多少也给夏家留了些体面。
等到明年三月时候,彩霞的肚子可就像揣了西瓜,天底下哪个新妇,都会心里不自在。」
平儿笑道:「二房如今虽是偏房,但二老爷还做着官,老太太又这麽宠着,宝二爷将来免不了妻妾之事。
再说二房以后怎麽闹,也不关我们的事了,自有老太太和二太太操心。」
王熙凤笑道:「你这话倒是没错,原本琮兄弟心大,宝玉被老太太留在西府,他也懒得理会。
上回宝玉要拦着你的好事,眼下琮兄弟看他也厌烦了,已发出话头宝玉成亲就回东路院。
这事不管是宗礼还是家法,都是板上钉钉之事,老太太都是拦不住的。
到时候他们在东院闹天宫,都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有热闹就瞧,没热闹就过自己日子。」
……
平儿上前从王熙凤怀里接过大姐儿,抱着她在屋里转悠,爱不释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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